【am730】懼活出自己 自強 詹瑞文

自強不息,經常被奉為「獅子山下」的香港精神。
然而,面對今時今日港人坐困愁城的處境,似乎是有點離地的口號,詹瑞文(詹Sir)卻說:「香港人正處於很多憂慮、憤怒和不明白的時刻,更需要自強!」自05年開始,詹Sir在5年內9度重演以棟篤笑形式演出的實況劇《男人之虎》,創下本地劇壇紀錄,每次獨腳演出都贏盡台下笑聲與掌聲的他,原來曾經陷入人生低潮,千面笑匠在台上高呼自強不息,內心卻極感矛盾,試過悲從中來,差點在台上感觸落淚。那一年,是金融海嘯席捲全球的2008年自組的劇團剛獨立運作,面臨嚴峻經濟考驗

詹Sir形容:
「覺得自己好無力,有好大的恐懼與危機感!」
面對難以即時改變的大環境,在強烈的無力感籠罩下,又怎能自強不息?回顧走過高山低谷的10年,「恐懼讓人無力,自強,就是認識自己本質。」是詹Sir寶貴的人生體悟,對他來說,自強就是確認喜劇演員的身份,重拾讓人快樂的本色,唯有能夠發揮獨特所長,才能無懼面對那不可知的未來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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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許惠敏     圖:莊振邦     場地:The Wave

 
別忘記  跌倒爬起是本能
有說,人生最重要的道理,大多在初生頭幾年便已學懂,只是隨著年紀增長,人逐漸變得善忘,「人往往會忘記自己如何長大,小時候學行路總會跌低,不過,為了去拿玩具或吃東西,便會爬起來,唯有腳踏實地體驗站起來的過程,身體才能慢慢學習如何平衡,靠自己站立得穩,跌倒爬起身就是人的本能!」詹Sir有感而發,皆因委實試過遺忘了這種本能。憑《男人之虎》獲觀眾認同,成功走向大眾,猶如演藝事業的一支強心針,詹Sir希望憑實力走一條屬於自己的新路,在08年成立「PIP文化產業」,正式脫離政府資助,豈料兩個月內,遇上金融海嘯,票房受重擊,千辛萬苦找到投資者注資,卻原來是空歡喜一場,「誰知那人竟然推翻一切!短短幾個月內,由無希望到有,然後又落空,那種失落真係好辛苦,無咩人容易明白,原來靠別人是沒有保證!」自強走漫長的人生路,難免遇挫折跌倒,詹Sir坦言,曾經不斷問點解,透過劇場演出去表達自己,同時也不斷跟自己對話,發現旁人沒有義務扶持,始終要靠自己爬起來,「所以,我必須找回自己的本色,就是讓人快樂,透過逗人開心去幫人,以助人來助己。」重新確認個人特質,也是身份的肯定,作為藝術工作者,就是繼續透過多元創作和演出去散播快樂的種子,以行動展現自強不息的精神。

拋與接的Simple pleasure
受當時市場與經濟因素影響,演出機會因而大減,詹Sir便索性免費為電台、電視台做節目,又到大學做免費講座,更與時裝品牌合作,策劃「Cheer you up」運動,印製哈哈笑T恤,發放正能量,沒料到原本印3萬件的T恤,全球賣了過百萬件,意料之外所得的版稅,巧妙地助他度過經濟難關,更讓他肯定為人帶來歡笑的使命,也呼應著他的人生座右銘,「PIP (Play、Imagination、Pleasure)是我的人生哲理,我相信在玩的過程裡,可以激發人的創意、想像、能力,發掘自己的個性與本事,自然便會感到快樂!」談到PIP的源起,詹Sir回想25年前,遠赴倫敦進修戲劇,遇上著名的英國形體劇場導演David Glass,「記得有次,老師讓我們在課堂上互拋網球,我拋你接,看似很兒戲,原來拋了而又讓人接到,大家便好開心;其實,一個人的成就,就是能夠將一些東西傳給人,而同時別人又因為接到而好開心,人生追求的就是這種Simple pleasure!」在課堂上,互傳的是網球,現實生活中,我們豈不也是各自傳遞不同的訊息?站在台上的表演者是名正言順的傳遞者,台下的接收者隨時可以回傳台上,台上台下的互動,正是劇場表演要達到的境界,這也跟詹Sir的棟篤式表演一脈相承。

武士無懼 笑完無事
今年4月,詹Sir將會第10度重演《男人之虎》,這次主題是「笑完武士」,取其諧音,可有笑完無事之意?「其實,這代表一種精神,武士是fighter,代表無懼,恐懼令人無力,不敢做很多事,笑可以消除恐懼,一個人無懼便可以做不同的事情。」詹Sir強調,笑完無事,不代表逃避或漠視眼前的困難,笑的力量在於refresh,讓人開創不同的可能,「有時過於執著或太嚴肅對待一件事,會令人錯過一些可能性和出路,笑可以將壓著自己的東西放低,可以讓人感受不一樣的自己,找著平衡的力量,繼續向目標進發。」目前的香港,每天都沒有最荒誕,只有更荒誕的明天,在詹Sir眼裡,這城還有很多為自己的理想打拼的武士,他選擇在這個時候重演棟篤笑劇場,正是要為港人打打氣,「喜劇不是寫實或直述,而是一種帶有俏皮的諷刺,捉緊時代脈搏,將現實更誇張地呈現,目的是令人彈起!」把觀眾推到極致的荒謬世界,切膚的感受才能觸動深刻的反思,這也是戲劇表演的力量。不過,《男人之虎》劇目的賣點之一,是詹Sir一人分飾三十多個不同角色,當中包括惡搞城中名人、政客、高官等,在10年後的今日政治環境,可擔心招惹封殺或舉報?「很多人也誤會我的作品,不是講人,而是講荒誕的事,例如當年有角色是一名叫蔡楓華的售貨員,角色或會帶點真蔡楓華(歌手)的部分,但同時也帶有典型香港人的影子,況且,這世界有很多人同名同姓,詹瑞文、梁振英也不止得一個,這就是喜劇好玩的地方。」創作,從來不應自我規範,擔心,不如索性不做吧。

活出獨有的特質
目前,詹Sir正積極地為《新男人之虎笑完武士》宣傳,除了日前化身吳葉冧舊曲新唱《男人點的歌》之外,早前還有《對嘴妙玩陽局長》,大玩見過Steve Jobs的創科局長,原來詹Sir不時與90後青年齊齊製作二創惡稿片段,合作相當愉快。
對於經常被喚作廢青的年輕人,他慨嘆道:「被這樣一叫,真係唔廢都變廢!」他以自己作例子勸勉年輕人,「我也經常被人標籤為只識搞笑的戲子,最緊要不要標籤自己,青年人有的是甚麼?是青春,有很大創造性,毋須懼怕,也不要被限制。」可是,人始終會遇到一些感到恐懼的情況,詹Sir也不否認此乃人之常情,「我不是叫人死撐,遇上真係驚的事,便承認,然後想辦法去面對。例如我演出要打筋斗,但我好驚而不去練習,結果只會扭傷,連表演機會也沒有,假如我真的未能克服這恐懼,便想想如何用打筋斗以外的方法,表達同一個訊息!」
詹Sir認為不同時代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特質,時下的年輕人透過互聯網便輕易得知世界事,無疑是擴大了接觸面,「不過,有時也會流於片面、表層,往往是無意識地被動吸引,所以,問題是要選擇做個怎樣的人,再去選擇自己的腦袋要裝下甚麼,為自己創造機會!」話說回來,每一代的年輕人也要面對當時的社會規範,離不開被成年人催逼買樓、結婚、打份好工等等,最重要是要找一個令自己快樂的目標,「想想自己人生最後追求甚麼?若只係追求一嚿石屎(買樓),是一個痛苦的目標,不要隨波逐流,最重要是活出自己的特性。」詹Sir此話,又豈止適合年輕人?當城中人都迷失於紛擾荒誕之中,如何為整個城市把脈,展現這城優越而獨有的特質?值得深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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